“混天和地”——骨牌

在骰子演變而成的各種博具之中，流傳最廣、影響最大的當推骨牌。

　　骨牌多用牛骨製成，故有此名。也有用象牙製成的，所以也叫牙牌。此外，人們還曾用銅、烏木、竹等材料製牌，但名稱仍用骨牌和牙牌。

　　骨牌最初問世大約在北宋末年，據說還是朝廷明令頒布流行的。明人張自烈的《正字通•牌》雲：

　　牙牌，今戲具。俗傳宋宣和二年，臣某疏請設牙牌三十二扇，詩點一百二十有七，以按星宿布列之……高宗時詔如式頒行天下，今謂之骨牌，然皆博塞格五之類，非必自宣和始也。

　 　骨牌是一種博具，居然被後世傳說為朝廷明令頒行天下，這是中國歷代各種博具都未曾得到的“殊榮”。不過，很難設想一個講究理學的正統王朝會明令將一種博具（即使它最初僅僅是一種戲具）頒行流傳。因此，這種說法的真實性是值得懷疑的。但是，無論此說的真偽如何，骨牌卻由此而得到了一個別名——宣和牌。

　 　骨牌呈長方形，比麻將牌大，每扇牌面都由骰子的兩個面拼成，如兩個六點便成“天牌”，兩個“么”便是“地牌”，一顆五點一顆六點拼在一起就是“虎頭”。兩顆骰子的圖案可以組合成二十一種不同的牌式，其中有十一種牌是成對的，叫做“文牌”，其餘十種為單張，叫做“武牌”，一共為三十二張，這便組成一副骨牌。牌上圖案的顏色也和骰子一樣，么和四為紅色，其餘為黑色。

　　骨牌的構成遠較骰子復雜，這就使得它無論作為娛樂戲具還是賭具都更為多變而有趣。它的用途同今天的撲克牌有些相似，可以多人一起打牌為樂；也可以一個人作各種排列組合，以消閒解悶；這種複雜的排列組合使人們相信其中有某種“玄機”，於是骨牌又成為占卜打卦的工具，《牙牌神術》一類的占卜書也由此問世。在酒筵之上，骨牌又可以用來行酒令，《紅樓夢》第四十回“金鴛鴦三宣牙牌令”就是一段生動的描寫。不過，在更多的時候骨牌還是用來賭博的。

　　骨牌賭博的常見方式有“推牌九”和“打天九”兩種。自明清以來，一直廣泛流行。時至今天，大陸和台灣、港澳等地仍然可以看到它的踪影。

　 　推牌九是一種純粹的賭博，它的規則簡單來說就是用骨牌對子來比大小。任何兩張骨牌都可以湊成一副牌九，用一副比較叫小牌九，用兩副比較叫大牌九。每副牌的大小有專門的約定，最大的牌由武牌的“二四”與“么二”（“釘子”）組成，稱為“至尊寶”。以下是各種對子，順序一般為天、地、人、和、梅花、長三、長二、虎頭等等。再以下是各種不成對的牌，也稱為雜牌，其大小一般是由兩張牌點數之和的個位數決定，數大為優。最小的牌個位數為零，稱為“蹩十”。雜牌的組合十分複雜，由於有文牌、武牌和長牌、短牌等區別，因而同樣點數的牌式，如果由不同骨牌組成，也有大小之分。例如，天牌（十二點）和紅九組成的牌九叫“天九一”，人牌（八點）和釘子（三點）組成的叫“人釘一”，都是一點，前者就比後者大。有時甚至出現點數小的牌壓倒點數大的牌，例如，地牌（兩點）和二六組成一副“地罡”，雖然個數為零，但它不僅比“蹩十”（如釘子和七點組成的“釘+蹩”）大，甚至比某些九點還要大。推牌九的人首先要熟悉各種牌式的大小，才能參加賭博。

　　推牌九的人數可容二至數人，如果是兩個人，則二人對賭；如果三人以上，必須有一人為莊家。莊家先將一副骨牌兩兩相疊砌好，然後用兩粒骰子擲出點數，決定參加者拿牌的順序，然後每人依次各拿一副或兩副牌，並將這副牌九與莊家所拿的進行比較，勝者由莊家賠注，負者被莊家吃注。這樣一次程序叫做“推一條”。用過的牌暫時置於賭桌中央，莊家繼續擲骰，開始推下一條，如此不斷進行，直至將砌的一副骨牌用完。這樣一個過程稱為“推一方”。牌九一般是輪流坐莊，每個莊家推幾方在事先約定。賭大牌九還是小牌九也在事先約定。大小牌九的區別在於，小牌九是一副牌相比，莊家的牌如果與餘家相同，則莊家勝，因而每一次都須見輸贏，賭徒們戲稱這種賭法為“一翻兩瞪眼”。大牌九則是兩副牌相比，可能出現雙方一勝一負的和局，較之小牌九要和緩一些。

　　牌九的這種規則和它複雜的牌式組合，使推牌九看似簡單而實際上卻很費腦筋。精明的賭徒在每“一條”推過後都要留心出現過的牌，推測剩下的牌可能組合成的牌式，來決定下注的大小。雖然每一次骰子擲過，每家的勝負實際上已經決定，但也還能給人以下一次的勝負留下一點資以推測的模糊概率，越推到後面，這種可能越清晰。因而到了最後“一條”時，莊家有權不推而重新開始下“一方”，這是因為最後只剩下哪些牌，稍稍留意就很清楚，如果有可能組成大牌，餘家就可能下大注以博，這對莊家來說是很冒風險的。所以，牌九主要靠鬥巧碰運氣，但其中也有運籌鬥智的成分，所以幾百年來一直盛行於世，頗受賭徒們的歡迎。

　　打天九是另一種流行的骨牌賭博方式，也是使用三十二張一套的骨牌，分成文牌和武牌兩大類，文牌又分為大牌、長牌和短牌三種。

　　大牌包括天、地、人、和四種。

　　長牌包括長三、長五、長二三種。

　　短牌包括么五、么六、四六、虎頭四種。鬥天九時先要分牌，三人鬥天九，從短牌中除去一副，或四六或虎頭皆可。剩三十扇，每人十扇。若四人鬥牌，則將三十二張牌均分，每人八扇。先擲骰子，依所擲點數依次抹牌，打牌。

　　打天九的規則分為“打”和“貼”，打為以大打小，不能打時則貼。

　　所謂大打小，只能限制在同類牌內，文牌和武牌互不相統，因此不可互打，只能文牌打文牌，武牌打武牌。文牌中，天、地、人、和以次相打，又總打以下長牌和短牌，長牌可以打短牌，而短牌再無可打，只能在內部以點多打點少。武牌也同樣，依點數多少，從大到小依次打。

　 　天九還可用骨牌副子相打，一般兩扇為一副，也可三扇、四扇為一副。最大的骨牌副是“至尊”，由“釘子”（么二）和二四組成，至尊猶如皇帝，不打別的牌，別的牌也不打它。至尊以下是一文一武合成的副子，如天牌和四五合為“天九”；地牌和二六合為“地八”，人牌和三四合為“人七”，和牌同二三、么四合為“和五”等等。這類副子也可依次相打。但如果天牌一扇合九點兩扇，遇到地牌兩扇合天點一扇，雖然同樣叫做“天九”、“地八”，但是因為文武牌扇不同，則不可打。

　　重要的是最末一輪出牌，叫“結”，能結即勝，主要不在得牌多少。如四人鬥牌，每人八扇牌，得四扇為本，得五扇贏一注；不得牌者輸四注，得一扇者輸三注，得二扇者輸二注。若能以一扇牌作“結”，則贏五注。得“至尊”者不論勝負，均在正常基礎上每人賞給他兩注。如某人以“至尊”作結，則額外得到每人所賞四注。至於每注值錢若干，在牌局開始前商定。

　　由上所述，我們可以看出，打天九和推牌九比較起來，天九的遊戲色彩要濃得多，同樣作為賭博手段，天九也要和緩一些。《紅樓夢》第七十五回寫賈珍在寧國府聚賭，有一段這樣的文字：

　　薛蟠……便又會了兩家，在外間炕上搶快。又有幾個在當地下大桌子上趕羊。里間又有一些斯文些的抹骨牌，打天九。

　　“搶快”和“趕羊”都是擲骰子賭博，賭注沒有限制，勝負在喝叱之間立見，即使一擲千金也無不可。相形之下，天九的賭注事先限定，每局也要一定時間才見分曉，因此，“斯文些的”人才喜歡這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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