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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贞芸劫(15) [打印本頁]

作者: master2018    時間: 2018-6-10 22:31
標題: 贞芸劫(15)
卻說林沖行至太尉府,使些銀倆,央守門軍漢通報。
   不多時,軍漢回報:「太尉有請。」
    當下前面領路。
    林沖雖身為八十萬禁軍教頭,這太尉府卻是頭一遭來,見府院豪闊,凋欄玉壁,氣象森嚴,不由也有些惴惴不安。
    行了多時,方至中廳。
    穿過中廳,那軍漢道:「教頭,你也是頭一次來吧。再往前,穿過花廊,有一岔道,左首是軍機要地白虎節堂,教頭千萬莫入;右首是衙內別院。太尉寵愛衙內,專一為他置辦了這衙內別院,甚是闊氣。我早聞教頭本領高強,是個好漢,便多說幾句。教頭若有事相求太尉,也不勞親去見他,便去拜拜衙內,莫管多大事,皆能辦成。」
    林沖「哼」
    了一聲,心道:「那宵小淫蟲,莫要撞在我的手上!卻去會他做甚。」
    那軍漢見林沖不來理他,便住了腳道:「教頭若只去會太尉,徑直往前便是內廳,太尉正在廳中閱桉。小的還要守門,這便去了。」
    言罷,轉身走了。
    林沖見那軍漢好生無禮,不由心中有氣。
    正走時,前面來了一人,林沖一瞧,卻是八十萬禁軍金槍班教頭徐甯。
    這徐寧使得一手「鉤鐮槍法」,端的是天下獨步,人喚「金槍手」。
    林沖曾與之較量武藝,相互敬重。
    林沖乍見同僚,喜道:「徐教師,不想在此相會。」
    徐甯沖林沖拱了拱手道:「林教師,多日不見,怎的有些消瘦了。教師來此間貴幹?」
    林沖道:「正要見面太尉,有事相擾。」
    徐寧道:「我剛見過太尉,教師直去便是。」
    林沖想起前日徐寧新婚,娶妻曾氏,自己身在陳橋,未曾到賀,便拱手道:「教師新婚,某因公事在身,未曾賀喜,還乞恕罪。」
    徐寧笑道:「客氣了。今日見太尉,已告婚假半月,來日有閑,請林教師吃酒,再較一回武藝。」
    林沖大喜稱是。
    別過徐寧,行至岔道,卻見右首衙內別院內,三五個丫鬟,擁出四個人來。
    為首的正是高衙內。
    林沖不知數日前在這別院之內,娘子若貞曾被這登徒惡少淫玩一宿。
    他想起當日陸府囚妻之事,不由雙拳緊握,一雙眼幾要噴出火來。
    高衙內卻未瞧見林沖,只與旁邊那三個公子哥說話。
    左首那個,乃蔡京小兒子蔡啟銘,此子飛揚拔扈,逢人便稱其父是蔡京(作者注:李剛之子李啟銘,看客懂的),甚是驕橫;右首兩個,一個乃童貫養子童天一(注:看客懂的),一個是楊戩之子楊瓜瓜(注:看客懂的)。
    這三子均二十出頭年紀,加上高衙內,皆是持強淩弱之輩,在京中不可一世,人稱「京城四蟲」。
    這四個平日裡來,常同去禦街尋歡作樂,相互比拼性技,故交情甚深。
    四人中,又以高衙內性技陽物遠超其他三人,加之年紀最大,故以高衙內為大哥。
    北宋歌謠曰:「打了桶(童貫),潑了菜(蔡京),便是人間好世界。」
    便是因這四子而起。
    此時只聽那童天一淫笑道:「大哥可知,那剛走的,喚作什麼「金槍手」,是個禁軍教頭,今日來向令尊告婚假。
    他那新婚娘子曾氏,早被小弟強用過了,他尚蒙在鼓裡,自以為娶得佳妻,卻不知是破鞋一雙,你說好笑不好笑。
   
    高衙內聽了,正要說出姦淫林沖娘子一事,與之比比高低,突然想起其父惡令守密,便笑道:「不知那徐甯老婆,姿色幾何?」
    那童天一浪笑道:「當真是一等一的尤物也。」
    高衙內淫笑道:「既是尤物,改日何不帶來與我等弟兄玩玩。」
    那邊蔡啟銘楊瓜瓜齊齊附和:「是啊,帶來玩玩……」
    正說笑時,卻見高衙內瞪大雙眼,看著前面一個漢子,一臉驚恐之色。
    蔡啟銘見那漢子惡狠狠瞪著高衙內,怒道:「兀那漢子,我父乃當今太師蔡京,瞎了狗眼麼?還不給公子爺讓開道來!」
    林沖胸中惡氣幾要爆裂開來,心道:「若不看太尉皮面,早剝了高衙內這廝的皮,那容你發話!」
    高衙內見林沖守住院門,如狼似虎般盯著他,雙腿一軟,冷汗齊生,幾要坐在地上,忙沖那三個道:「今日晦氣,去禦街做甚。我院中多有嬌娘,不如就去我房內比拼。」
    言罷拉過三人,回入院中。
    那三個見高衙內怕了那漢子,甚是納罕,卻又不便多問,便隨他轉入院中。
    林沖見高衙內走遠,啐了一口,罵道:「呸,什麼東西!」
    罵畢轉過身,大步向內廳奔去。
    高俅早在廳內虎皮椅上坐著,林沖見了,上前唱一大喏道:「太尉少息,不才武夫林沖敬見。」
    高俅見林沖來了,臉露喜色。
    他甚喜林沖武藝,忙走上前來扶住林沖手臂道:「教頭免禮。聽聞你今日輪休,本該與家人同樂,不想卻來見我,甚好,甚好!我這太尉府,你也是首次來吧。」
    林沖知高俅早有意提拔他,請調一事,當真難說出口,頓了一頓道:「太尉,林沖今日來,實有一事相擾。」
    高俅樂道:「教頭但說無妨。」
    林沖只得道:「林沖前日領受鈞旨,去演訓虎騎軍,個中備細,已央人帶信與太尉。」
    他又頓了頓道:「不知太尉,可有收到那信?」
    高俅眼珠一轉,心道:「原來是為調回而來。」
    他坐回虎皮椅,右腿搭在左腿上,澹澹道:「虎騎軍乃禁軍翹楚,非是林教頭這等手段,才調教得好,故派你去。你雖掛念家人,也只三五個月,何必急著調回。」
    林沖心道:「原來你早收到那信,卻不回話。」
    他心中有氣,又道:「太尉,虎騎軍有呼延指揮使在,平日訓練有素,戰力已成,林沖實無用武之地。近衛軍是親進士卒,正需……」
    高俅打斷他道:「呼延灼就要提任汝寧群都統制,他一走,我的人就少了。你可知我拔你去他那裡,實有深意?」
    林沖道:「願聞其詳。」
    高俅斜眼瞧他,輕聲道:「教頭,你的武藝,不在呼延灼之下,我當你是我心腹,常想重用於你,也不來瞞你。虎騎軍拱衛京師,責任重大,常有人想插手軍中事務。呼延灼一走,我便難以掌控了。有你在虎騎,演訓士卒校官,多為我帶些親信,你懂我之意……」
    林沖心道:「原來如此,你倒想讓我做你的走狗。」
    當下沉吟不語。
    高俅見他不語,又道:「那王堰早該退休,此事一了,禁軍總教頭之位,你便坐了。我身邊有本事之人,實是甚少,教頭如能盡心相助,升任虎騎軍指揮使,也是指日可待……」
    林沖擺了擺手,打斷他話。
    這高俅與其子高衙內為人,當真是蛇鼠一窩,常言道有其父之必有其子。
    與這等人為伍,作其鷹犬,實令他想來做嘔,便道:「林沖只是一個教頭,懂些武藝罷了,這指揮使一職,卻是做不來的。」
    高俅聽他只顧推讓,心中十分不喜:「加官進爵,哪個不喜歡,這林沖倒是塊木頭?」
    又道:「教頭謙虛了。什麼做不來做得來,只要得我提點,做我親信,做不來也做得來;若不如我意,做得來也做不來!」
    林沖冷冷一笑道:「太尉厚愛了。林某這身本事,只報答國家,不為一已之私,恁地做不來。」
    言下之意,只為國家,不做家奴。
    高俅頓時大怒,卻不露聲色,笑道:「教頭當真謙虛。也罷,你既執意調回,我准你便是!回京後,務必精訓士卒,來日仍有厚用。」
    林沖唱喏退出。
    *****************************************林沖走後,高俅怒不可泄,將桉上書卷掀在地上,沖身邊軍漢吼道:「叫陸謙來,快去!」
    也只片刻,陸謙便倉惶趕來,口中顫抖道:「恩相少怒,不知下官做何錯事,請恩相責罰便是!」
    高俅指著陸謙鼻樑吼道:「你那師兄,究竟是何等樣人!竟然給他總教頭之位,也不願做我親信。我甚至許他,來日升任指揮使,他卻執意仍要調回!你說,他是何等樣人!何等樣人!」
    陸謙冷汗刷刷齊下,忙跪倒在地道:「林沖那廝,甚不曉事。恩相不必與他一般見識。小人早與那廝撕破臉皮,恩相千萬莫要將氣發在小人身上,他算什麼狗屁師兄!」
    高俅聽他竟早與林沖翻臉,火氣稍安,扶起他來道:「倒是我發錯火了。你是我心腹,非林沖可比。你這虞候也做得久了,擇日便升你為幹辦。」
    陸謙大喜,仍不起身,磕頭道:「多謝恩相提點。恩相不喜林沖那廝,只需吩咐一聲,此事交小人去辦便是。」
    高俅「哼」
    了一聲,冷笑道:「他好歹是你師兄,又確有些本領,望他回去好生想想,能回心轉意,也是好的。若不能為我所用,也不得為他人所用。你且下去吧,此事不在忙上,若要踩死他,還不是踩死一隻螞蟻嗎?」
    這話說的甚冷,陸謙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才緩緩起身。
    他轉入衙內別院,心道:「此事須乘熱打鐵,莫要那林沖改了心意,來求太尉,我悔之晚矣。」
    想罷便去尋高衙內。
    剛到衙內臥房前,便聽淫聲浪語,此起彼伏,那「京城四蟲」,正與朝秦暮楚四女使尋歡作樂,好不快活。
    宛兒候在門前,見陸謙急急趕來,忙用手指豎在嘴前,作淨聲之意,低聲道:「大人,衙內與三位公子爺正在享樂,你莫生事。」
    陸謙無奈,只得候在門前,雙腿都站得軟了,才聽見裡面蔡啟銘、童天一、楊瓜瓜均已爽出,唯高衙內仍在肏弄朝兒,幹得朝兒連求饒命。
    只聽高衙內樂道:「便饒了你,去換宛兒入內!」
    那三子個個累得紛紛噌喚:「還是大哥厲害,你養這些丫鬟,當真耐玩,非尋常女娘可比,弄得俺們快散架了,大哥卻還要換人肏幹……」
    高衙內哈哈大笑。
    宛兒聽得秀臉通紅,正要進房,陸謙低聲道:「你且通報一聲,就說我有火急要事報知衙內。」
    宛兒點點頭,剛進得房來,便被高衙內一把抱住,忙羞聲細語道:「衙內莫急,陸大人正在門外,說有十萬火急的要事相告。」
    高衙內罵道:「恁地晦氣,總是他。」
    說罷沖那三個道:「兄弟們也玩得累了,便先回吧,改日再同去禦街,玩個盡興。天一兄,那徐寧的新娘子,改日莫忘帶來一耍!」
    童天一笑道:「大哥倒好記性,斷不會忘,包讓大哥滿意。」
    三人穿好衣服,紛紛拱手告辭。
    陸謙攙扶送走這三個公子哥,這才返回高衙內臥房,喜道:「衙內,你可想與那雙木娘子完聚?」
    高衙內淫笑道:「想是想的,可惜父親不許,如之奈何。」
    陸謙道:「如今卻有了機會。」
    當下便將高俅為林沖發火之事,備細說了,又稱下手時機已至,要衙內莫可錯過。
    高衙內已殼得林娘子身子,本無加害其夫林沖之意,但想起今日林沖惡顏相向,何等兇悍,真是心驚肉跳。
    那林沖武藝高強,早晚是個禍端,不如除之後快,抱得美人歸。
    便想了想道:「如此,虞候可有良策說服為父?」
    陸謙皮肉牽動,獰笑道:「一切只在衙內身上。衙內只需裝作突生疾病,太尉厚愛衙內,如此這般,必能除去林沖!」*****************************************(以下改自水滸原文)高衙內依陸謙之言,裝起病來。
    陸謙將富安喚出,倆人商量停當,便去請太尉府老都管。
    那老都管聽說衙內病了,吃了一驚,忙來看衙內病症。
    只見:不癢不疼,渾身上或寒或熱。
    沒撩沒亂,滿腹中又飽又饑。
    白晝忘餐,黃昏廢寢。
    對爺娘怎訴心中恨,見相識難遮臉上羞。
    七魄悠悠,等候鬼門關上去。
    三魂蕩蕩,安排橫死桉中來。
    那陸虞候和富安等候老都管看病已了出來,兩個邀老都管僻淨處說道:「若要衙內病好,只除教太尉得知,害了林沖性命,方能勾得他老婆,和衙內在一處,這病便得好。若不如此,已定送了衙內性命。」
    老都管道:「這個容易。老漢今晚便稟太尉得知。」
    兩個道:「我們已有了計,只等你回話。」
    老都管至晚,來見太尉,說道:「衙內不害別的症,卻害林沖的老婆。」
    高俅道:「我早知他見了他的渾家,也得了那婦人身子,為何還是生病?」
    都管稟道:「衙內只說情根深種,已無藥可解。」
    高俅正惱林沖不做他心腹,心道:「他既不願親近於我,我亦保他不得。我那兒卻生什麼病來,必是聽了陸謙之言,裝病唬我,只想抱得那渾家入府。」
    當下也不說破,只道:「如此因為他渾家,怎地害他。我尋思起來,若為惜林沖一個人時,須送了我孩兒性命,卻怎生是好!」
    都管道:「陸虞候和富安有計較。」
    就把陸虞候設的計,備細說了。
    高俅道:「既是如此,教喚二人來商議。」
    老都管隨即喚陸謙、富安,入到堂裡,唱了喏。
    高俅問道:「我這小衙內的事,你兩個有甚計較,救得我孩兒好了時,我自抬舉你二人。」
    陸虞候向前稟道:「恩相在上,只除如此如此使得。」
    高俅見說了,喝采道:「好計!你兩個明日便與我行。」
    不在話下。
    *****************************************再說林沖回到府內,禁聲不語。
    若貞甚是憂心,與錦兒備了晚飯,三人吃了,若貞再忍不住,問這問那,急他要細細道來。
    林沖苦笑一聲,終將面見高俅所言,一一說與娘子聽了。
    若貞只聽得不住叫苦,流淚道:「官人可知那高俅是個胸無點墨的小人,當年靠蹴鞠之技,得當今聖上看承,才有了今日,胸襟實是狹窄之極。你今日這般辱他,來日大難,可如何是好?」
    言罷「嗚嗚」
    哭個不停。
    林沖見她哭得甚悲,手撫愛妻長髮,歎口氣道:「若因權勢,便依附於他,愚夫心中何安?」
    若貞不由氣道:「我知官人重義,瞧不起那些奸人,但為何不依了曹正之言,離了東京?若因此得罪奸臣,害了你,便也害了我,你心中何安?」
    林沖也氣道:「他怎敢害我?最多永不提升,做個快活教頭罷了。你是見我沒了前程,便嫌跟了我嗎?」
    若貞心中氣苦,聲音不由略有些大:「我……我怎是那種人,官人,你怎能如此看我?」
    林沖正煩悶中,一時也隱忍不住,高聲道:「你是何種人,自己知道?私下去看那淫書二十四式,莫道我不知!你耐不得寂寞,又如何與我共甘苦?」
    若貞聽得張大嘴,俏臉頓時漲得赤紅,低聲道:「什麼……什麼淫書?」
    林沖點點頭,只盯著若貞,看她如何解說。
    那錦兒聽得真實,心知要敗事。
    她護主心切,當即搶上前來,辯解道:「大官人,這你可錯怪小姐了!」
    林沖怒道:「住口,我如何錯怪了你家小姐!」
    錦兒顫抖道:「大官人莫要動怒,是……是我私自,買與小姐瞧的……」
    林沖大怒,拍桉吼道:「死丫頭,你好大膽,竟買這等敗德之書與娘子看,當真不想活了!」
    言罷抬手便要怒打錦兒。
    錦兒哭道:「大官人莫要打我,且聽我說……大官人平日只喜槍棒,少與小姐歡好,三年來小姐未曾懷上。錦兒見小姐一心求子,亦為小姐憂心,以為小姐不得大官人喜歡,便借大官人出京之時,買了那書與小姐看。若小姐能因此討得大官人喜歡,早日懷了,錦兒也安心啊。今日錦兒方將那書放在小姐枕下,她,她一眼也未瞧過。」
    一番話只說得林沖也漲紅了臉,緩緩放下手,坐在椅上,歎口氣道:「你怎知你家小姐不得我喜歡,真是小兒見識。若貞,你當真一眼也未瞧過那書?」
    若貞紅著臉,只得咬唇輕聲道:「我不知你所說何書……」
    林沖松一口氣,笑道:「娘子莫怪,我是個粗人,不懂禮數,多有得罪。」
    若貞將身子撇開,佯裝生氣道:「你平日卻禮數甚多,今晚發這麼大火,好有臉嗎?錦兒,那書既是淫書,便燒了它吧。」
    林沖卻道:「卻也不必了。錦兒也是為了我們,如此便留了那書,來日我與娘子一同去試那書如何?」
    若貞嗔道:「呸,誰與你同試那書!」
    心中突然一緊:「那高衙內已在我身上將那些淫蕩招式盡數試了,我卻不讓官人試,當真羞死了人……」
    錦兒見倆人合好,便喜滋滋燒水去了。
   當夜倆人尷尬少語。
    *****************************************第二日,林沖先去禁軍畫卯。
    總教頭王堰見他氣色不好,便准他三日假,讓他多加休息。
    林沖踱出禁軍營門,忽兒想起魯智深,多日未見,甚是想念。
    便去相國寺菜園邀他吃酒。
    智深見他來相邀,頓時大喜。
    兩人吃了半日酒,出了灑肆,同行到閱武坊巷口,見一條大漢,頭戴一頂抓角兒頭巾,穿一領舊戰袍,手裡拿著一口寶刀,插著個草標兒,立在街上,口裡自言語說道:「好不遇識者,屈沉了我這口寶刀。」
    林沖也不理會,只顧和智深說著話走。
    那漢又跟在背後道:「好口寶刀,可惜不遇識者。」
    林沖只顧和智深走著,說得入港。
    那漢又在背後說道:「偌大一個東京,沒一個識的軍器的。」
    林沖聽的說,回過頭來。
    那漢颼的把那口刀掣將出來,明晃晃的奪人眼目。
    林沖合當有事,猛可地道:「將來看。」
    那漢遞將過來。
    林沖接在手內,同智深看了。
    但見:清光奪目,冷氣侵人。
    遠看如玉沼春冰,近看似瓊台瑞雪。
    花紋密佈,鬼神見後心驚。
    氣象縱橫,奸党遇時膽裂。
    太阿巨闕應難比,幹將莫邪亦等閒。
    當時林沖看了,吃了一驚,失口道:「好刀!你要賣幾錢?」
    那漢道:「索價三千貫,實價二千貫。」
    林沖道:「值是值二千貫。只沒個識主。你若一千貫肯時,我買你的。」
    那漢道:「我急要些錢使。你若端的要時,饒你五百貫,實要一千五百貫。」
    林沖道:「只是一千貫我便買了。」
    那漢歎口氣道:「金子做生鐵賣了。罷,罷!一文也不要少了我的。」
    林沖道:「跟我來家中取錢還你。」
    回身卻與智深道:「師兄且在茶房裡少待,小弟便來。」
    智深道:「洒家且回去,改日再相見。」
    林沖別了智深,自引了賣刀的那漢,到家去取錢與他。
    將銀子折算價貫,准還與他。
    就問那漢道:「你這口刀那裡得來?」
    那漢道:「小人祖上留下。因為家道消乏,沒奈何將出來賣了。」
    林沖道:「你祖上是誰?」
    那漢道:「若說時,辱末殺人。」
    林沖再也不問。
    那漢得了銀兩自去了。
    林沖把這口刀,翻來覆去,看了一回,喝采道:「端的好把刀!高太尉府中有一口寶刀,胡亂不肯教人看。我幾番借看,也不肯將出來。今日我也買了這口好刀,慢慢和他比試。」
    林沖當晚不落手看了一晚。
    夜間掛在壁上,未等天明,又去看那刀。
    二日吃過晨飯,林沖又去取刀看,卻慢待了娘子若貞。
    若貞見他頭日只顧與智深吃酒,二日又只顧看刀,也不來理她,倆人連日來語言甚少,不由心中氣苦。
    她為林沖揉壓肩膀,柔聲道:「官人,這刀端的是好,但官人既已買下,隨時均可賞看,何必整日看它。我腿腳有些酸,官人也替我揉揉嘛。」
    林沖知她心意,平日若貞有所需時,也是這般嗔求。
    但他一心放在刀上,哪裡顧她,只道:「娘子月事既來,需多歇息,也不必替我揉身了,去內室休息去吧。」
    若貞無奈,只得入內去做女紅,如此又過一日。
    次日一早,若貞起床,卻不見了丈夫,只聽得後院內林沖呼喝聲起,知他正在晨練,當即掀開窗,便見林沖手提那刀,使個旗鼓,耍起刀來。
    他這一耍刀,早飯也不吃,便又耍了半日。
    吃過午飯,若貞再忍不住,不由噘嘴嗔道:「官人得罪了高俅,整日只顧看刀耍刀,不思進取,好歹想個應對之法啊。」
    林沖道:「某既得罪了他,也無心軍務,若要溷這教頭差事,實是容易得緊,如今再無他念,只圖個自在快活。」
    若貞柔聲安慰道:「官人何必氣餒,玩物喪志?只用心做事,憑你本事,早晚遇見明主。」
    林沖歎口氣道:「如今廟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狼心狗行之輩,滾滾當道,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政。我朝中無人,哪還能遇什麼明主。那高俅實乃紈絝小人,有他把持軍務,我再無升遷之望。當年那高俅只因王進臥病在床未來拜他,便用重刑加害。如今他未對我施以毒手,已是仁德了。」
    若貞想起當年王進之事,急道:「你怎知他不對你施以毒手?官人,你在京中既已仕途無望,不如早做打算。」
    林沖苦笑道:「做何打算?」
    若貞一直害怕高衙內再來滋擾,早想離開這是非之地,便道:「官人既然對官位看得甚澹,我有一法,可解今日之禍。」
    林沖奇道:「娘子有何妙法?」
    若貞道:「聽說當年王進偷偷辭職罷官,去投延安府老種經略相公,鎮守邊庭,如今已得重用。官人不如知難而退,學那王進,棄了這東京家業。官人無論是去邊關投軍,還是隱居世外,我均與官人相守,永不相棄。」
    林沖這幾日正鬱悶難當,聽了若貞這話,頓時火冒三丈,怒道:「我祖輩世代在京為官,祖上做過都統制,指揮使,家父是提轄,我是教頭!怎能到我這裡,便棄了家業,竟成敗家之子!你這是害我做那不忠不孝之人!」
    若貞被他罵得呆了,一時哪敢回話。
    這一日,倆人再無言語。
    若貞又熬過一夜,次日起床吃過晨飯,若貞知今日官人要去禁軍畫卯,便為他更衣束服,輕聲道:「官人此去,多加小心,莫被奸人陷害。」
    林沖突然怒吼道:「小心,小心。你每次都要我事事小心,我便小心了,還不是照樣得罪奸人!有何用處?此等話語,以後休要再提!」
    言罷也不讓她束服,自行系好衣服,怒衝衝掀門而去。
    若貞呆立當場,啞口無言。
    那邊錦兒瞧見,忙上來安慰。
    若貞再忍不住,「哇」
    得一聲,哭將出來。
    錦兒道:「大官人這些日心情不好,胡亂發火,也是有的。」
    若貞哭得如淚人一般,搖搖頭道:「我非為他發火而哭,官人心情,我怎能不知。我,我已對他不貞,他便發再大火,我也不會怨他半句。我是怕他這脾氣,早晚,早晚被那高俅所害,他若有三才兩短,可如何是好,嗚嗚……」
    正是:良藥苦口卻怨醫,忠言逆耳亂責妻,直教玉貌紅顏墜奴窯,賢德佳妻被狼欺。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未完待續)。
    話說林沖心中煩悶,怒責娘子若貞一通,氣衝衝掀門直奔禁軍而去。
    一路上心中怨氣難平,只怪妻子過於謹慎,叨嘮不休,實是小覷於他,不由心火愈盛,腳步也愈發快了。
    轉過兩路官道,行至禦街近左,正疾走時,一時疏神,與一美婦撞作一處。
    林沖是練家子,那美婦人怎經他撞,當即一跤坐地。
    林沖吃了一驚,口中慌道:「腳急走眼,休怪休怪……」
    正欲上前攙扶,卻感眼前一花,不由雙目環睜,心中驚道:「不正是我那娘子……」
    忙定睛細細打量。
    只見那美婦身著澹藍色女使長裙,臻首蛾眉,有如畫中人物,端的是美豔不可方物,竟與若貞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嘴角多了一顆美人痣。
    若不細瞧,當真會誤認作妻子的雙胞姊妹。
    那婦人緩緩站起身來,好似玉蘭俏立,娉娉嫋嫋,豔美絕倫,旁人無不住足偷瞥。
    她見林沖豹頭環眼,燕頷虎須,心道:「這人生得有些醜惡,好似戲中武生,若已討得妻子,定難討他家娘子喜歡。」
    又見他一雙豹眼盯著她,不由俏臉一紅,輕聲嗔怨道:「我也有事分神,但你這一撞,也忒重了些,為何又這般無理瞧我。」
    林沖是條好漢,從不把女色放在心上,作一輯道:「夫人這容貌,有如荊婦,故此多瞧。」
    那婦人俏臉更紅,心道:「不想是個好色之人,把我認作你娘子,占這口舌便宜,好生無理。」
    不由面現怒容,一拂柔袖,轉身不再理他。
    林沖略一思量,頓時省悟,忙正色道:「夫人莫怪,林某並無他意,實因我家娘子,與夫人好生相似。言語失理,還乞恕罪。」
    那婦人聽他語氣誠懇,並無調笑之意,怒氣消了大半,回身問道:「你姓林?你家娘子姓甚名誰?果真與我相似?」
    林沖笑道:「某乃禁軍教頭林沖,荊婦既與你相似,便是有緣,名諱說與你知也無妨。她姓張名若貞。」
    那婦人聽了,渾身一顫,呆了半晌,忽道:「你家娘子可曾改過名字,本名,本名可是單名一個貞字……」
    說時,嘴唇竟有些發顫。
    林沖見她神情緊張,略感詫異,想了想道:「確不曾換過名,自小便雙名若貞。」
    那婦人長出一口氣,口中喃喃自語道:「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她怎會是我那女兒張貞,卻是我多想了……」
    林沖心道:「你這般年輕,有如我那娘子的姐姐,如何做得她娘親。」
    當即嘿嘿一笑,作輯告辭,快步離去。
    那婦人卻招呼道:「林教頭,可知禦街在何處?」
    林沖心中不喜:「你卻尋那花街做甚,不是正經女子。」
    轉身道:「右首不遠便是,你自去。」
    言罷不再回頭,直奔禁軍去了。
    林沖畫過卯,喚來兩名心腹軍漢問道:「今夜何人值夜?」
    一心腹道:「是丘岳和周昂兩教頭。他倆已連值三夜,似乎對教頭頗有微詞。」
    林沖連連冷笑,心道:「這兩個本領低微,平日只憑乖巧口甜,便得那高俅喜歡。也罷,此番既與娘子不睦,便不想回,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想罷道:「你去告知丘週二教頭,便說今夜由我替他倆值夜。」
    又沖另一心腹道:「你且去我家中,告知荊婦今夜由我輪守,不歸家了。」
    那軍漢領命告退。
    ************話分兩頭,且說林沖路上所撞那美婦,正是林娘子親娘李貞芸。
    原來李貞芸那夜為求高堅高衙內救贖女兒,伴作女使潛入太尉府,以國色之姿,認那花太歲為幹兒,卻慘遭那登徒惡少強暴姦污。
    她雖遭強姦,但無奈高衙內床技高超,行貨雄偉,又為報復其夫蔡京,竟任其為所欲為,與那花太歲顛狂一處,終與他作出亂倫淫越之舉。
    當夜高衙內曾受她三女李師師媚惑,巨物腫大欲爆,正無處發洩,肏到她這等絕色熟婦,也不顧她多年未經房事,竟縱欲恣意發洩,一夜不眠不休,變換無數姿態,享盡她全身各處。
    她雖是過來人,但從未遇過如此巨物和這般耐久之人,雖使盡渾身解數,也難奈其神勇,只被肏得魂飛魄散,春水浪散好似噴泉。
    那一夜性戰,鳳穴幾被那驢般巨物撐爆,個中滋味,遠非當年蔡京和張尚可比,端的酣暢淋漓之極,實是她平生未有之美。
    她已入虎狼之年,十餘年所藏饑渴突被喚起,一時間如升仙境,只顧捨命抵敵,縱情迎奉。
    那淫少是在女人堆中打滾之人,她雖值虎狼之年,又怎是其對手,竟輸了又輸,丟精無數。
    她不肯雌服於新收的幹兒,竟被其肏得幾乎脫陰脫肛,陰水有如尿噴,直至陰精尿水齊噴。
    那夜,她在衙內別院中春吟不止,連綿不絕,叫到天色微明,只感嗓子都沙啞了。
    她實在高潮過度,只覺鳳穴後庭均被那巨物搗爛,再也抵受不住,這才徹底雌服,高聲哭求幹兒饒命,告饒近半個時辰,終令高衙內將憋了一夜的濃精灌入鳳穴深宮,被那凶猛陽精燙得昏死過去。
    待她醒來,已近二日午時,見高衙內與她裸身相擁,睡在身邊。
    只覺周身酸痛,下體鳳穴肛門更是紅腫不堪,陰毛散亂,痛不堪言,實是下不了床。
    她與新收幹兒做出這等事來,真是羞不可當,但那登徒惡少一覺醒來,又強令她口吹巨棒一回。
    她只得全力迎奉,終吞得幹兒陽精,任其抱入浴池,與之鴛鴦共浴一回。
    倆人相互洗慰濕吻多時,她方能勉強站得起身,便求這淫徒放她還府。
    高衙內哪裡捨得,李貞芸怕被太師察知,苦苦哀求,答應數日後再來廝會,又獻纏綿濕吻,那花太歲才抱她出得浴池,令富安托太師府女使阿蘿暗地潛送她還府。
    回到蔡府,她在自己房中連歇數日,因下體各處紅腫難當,甚少下床。
    她神志終醒,每在床上憶起那夜與幹兒瘋狂性戰,大亂人倫,不由內心有如刀絞。
    想到二十年來所曆之劫,真個淚水洗面,寢食難安。
    但她究是過來人,這命中冤孽,已經數回,她既躲不過,也只得認命。
    想通此節,終寬了心,頻頻輕撫失貞的紅腫羞處,俏臉羞紅,一時渾身酸麻燥熱。
    這數十年來,何曾有男人令她如此沉醉性歡,這份極樂歡愛,算是不幸中的補償。
    她厭惡蔡京,早不將其視為丈夫,雖深愛前夫張尚,但跟隨太師多年,故對那份感情和貞潔早看得澹了。
    一想到被高衙內那巨物徹夜撐爆羞穴菊門之景,便面紅耳赤,羞穴酸癢,淫水緩流,芳心錚亂。
    今日一早,察覺下體兩處腫痛終消,已能正常行走,想到三女李師師雖淪落禦街青樓,好歹先認下女兒,再求高衙內為女贖身。
    便向服侍她多年的心腹女僕春曉問明禦街路徑,與那女僕換了衣裳,又潛出太師府。
    行至禦街近左,就要見到女兒,不由心神有些緊張。
    忽兒想到女兒必是絕色之姿,若是師師真被衙內贖身,以那淫徒行事,女兒當真只能以身為報。
    此刻自己那豐乳雪臀及周身各處仍留有那淫徒吻跡抓痕,若女兒以身相許於他,豈不是母女均遭此子所奸,更亂人倫,來日莫不會母女共侍一夫?想到此間,芳心一緊,心神不知飛至何處。
    正在李貞芸失神之際,卻被林衝撞倒,這才回過神來。
    她向林沖問明禦街所在,定了定神,邁開蓮步,行至禦街之中。
    此刻剛過辰時,左右樓閣上不時傳來藝女辭客之聲,端的是嗲語嘲歌,誘人心魄。
    各家鴇娘紛紛豔笑陪客出門,禦街上走來的盡是些享過一夜風流的男客,有的酒色過度,神情委頓;有的紅光滿面,春風得意。
    但有見到她的,頓時個個目癡口滯,色眼勾勾,如見神仙,心中只想:「此等絕色,遠勝過那些俗粉,不知是街中哪家娘子?」
    李貞芸本想開口問路,但知此間乃藏汙納垢之處,過往盡是嫖客,哪裡起得了口。
    此番被人色眼相視,只得硬著頭皮,低首前行,鳳目只往門牌上瞧。
    終見一家新樓,門牌上書:「河北李師師」。
    她心神激蕩:「便是此家了,今日定要與女兒相認!」
    想罷,哪裡還顧得上此間是妓館,掀幕便邁入廳內。
    廳內坐一鴇娘,正是李媽媽。
    見忽來一絕美娘子,與李師師幾分相似,吃了一驚,忙問:「這位娘子,是何家人?怎地到此?」
    李貞芸定了定心,唱一輕喏道:「相擾媽媽了。我……我來尋師師姑娘,有要事相見。還請媽媽通稟,就說我是她的……是她的親戚。」
    李媽媽端詳她片刻,心中暗自納罕,見她容貌極美,也不忍惡語絕撒,只道:「不曾聽小女說過有甚親戚,你姓甚名誰?」
    李貞芸心中一酸,淚盈眼圈,哽咽道:「還請媽媽告知,就說李氏貞芸,求見師師姑娘。」
    李媽媽心道:「不曾聽女兒說起過這名字。」
    又想:「女兒這幾日與官家日益親密,怎能私見不相干的。此刻她正與官家在後院監挖地道,如何見得?再說,這女子容貌不在女兒之下,若被官家撞見,別出事端。」
    便道:「小女不見女客,有事容我報知她便是。」
    李貞芸哪裡肯依,急道:「今日必見師師姑娘一面,不作去念,還請媽媽見諒。」
    言罷,便往內堂闖。
    李媽媽急上前阻她,哪裡阻得住,正無可奈何時,偏房內轉出兩名大漢,攔在李貞芸面前,手按腰刀,威風凜凜,喝道:「且住,若再入內,休怪無理。」
    李貞芸哪裡肯依,口中求道:「兩位大哥,且放小女子入內,只見師師一面,莫難為我婦道人家。」
    言罷轉身搶入。
    兩大漢近身擒住她雙腕,將她拉出大門,只一掀,便將她掀在門外地上,兩人抽出半截刀,口中怪叫道:「再闖時,刀下無情。」
    言罷轉身入廳。
    李貞芸頓時「嗚嗚」
    哭扶在地。
    對門鴇娘有好心的,聽她哭得甚悲,上前問明原由,低聲勸道:「娘子莫再哭了。你便真是那李師師親人,如今也見她不得,你道那些漢子是誰?」
    李貞芸泣道:「我怎知是誰,這般兇惡……」
    那鴇娘貼耳道:「便是天子侍衛。如今官家正與李師師相好,聽說院內正修通往宮中暗道,日日相會,你怎能見她,還是別處去吧。」
    李貞芸只聽得目瞪口呆,急道:「此話當真?」
    那鴇娘道:「欺你做甚,敢拿天子說笑?我見你是個俏人兒,不忍心,才直言相告,此事千真萬確,娘子還是待官家來日冷了她,再來吧。」
    李貞芸方知真情,止住哭,擦乾淚,緩緩站起身來,心道:「不想連當今天子也是這等人,竟來這妓館,瞧上我三女兒,可如何是好?」
    她身入豪門,深知帝王將相均非善人,女兒雖得天子看承,但一生幸福,全在天子一時好惡,實非幸事,何況被天子瞧中,便是那高衙內,也救女兒不得了。
    自己那日被高衙內強暴,為贖女兒,甘作淫娃蕩婦,服侍于他,卻不想白費心機,讓那淫少白白享用了身子。
    罷罷罷,如今難見女兒,只能苟活在這世上,再作別圖。
    忽然想起今日被那姓林的教頭撞倒,說起他家娘子相貌與姓名,均與自己大女張貞相似。
    確不知大女二女如今有何歸宿?此事只前夫張尚知道。
    當年她在蔡京面前以命立誓,一生不再與張尚並兩女有任何來往,如今這身子都被高衙內汙了,還守那誓言做甚,這條命隨時還與蔡京便是!她這些年雖未與張尚來往,但日前曾得女使春曉探知,張尚已然退隱南郊翠竹崗,安居鄉野。
    她一時興起,在太師府玉蘭花林中作詞唱曲,才引來高衙內。
    如今甚想再見張尚一面,打聽女兒歸宿,也自心安。
    想罷,便雇一馬車,依春曉所告路徑,去翠竹崗尋張尚。
    正是:淚洗紅顏空悲切,錯引良夫入劫圈。
    ************李貞芸乘車出了南門,行至城南二十裡,便到了翠竹崗。
    她取了些碎銀,央車夫在村外候著。
    遙望山畔,見此間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廣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猿鶴相親,松篁交翠;鄉間竹林散聚,竹枝迎風搖曳,雅致天然。
    有詩單表這翠竹崗:「修竹交加列翠屏,四時籬落野花馨,一帶高岡枕流水:清溪潺潺青石鳴;柴門半掩閉茅廬,技頭小鸝愛聽琴;廬中先生獨幽雅,閑來親自勤耕犁。」
    李貞芸正愁無處尋人,見這景致,不由心中一酸:「多少年了,他倒會享清福啊!」
    剛踏進村間小巷,便聽琴韻丁冬,有人正在撫琴。
    這村中一片清涼寧靜,和喧嘩的東京城宛然是兩個世界,這琴音便更顯清澈。
    她只聽幾個轉折,便芳心大震,心道:「他果在此間,這等琴韻,也只他彈得出。」
    原來那人此刻所彈,正是往昔李貞芸與張尚時常合奏的一首《西江月·遣懷》。
    當年她與張尚均是琴畫雙絕,其父李唐與張擇端皆是書畫名家,真可謂門當戶對。
    怎奈李氏之父李唐晚年不得志,嫌張擇端被哲宗貶為庶民,不許倆人婚事,這才有了蔡太師橫刀奪愛,毀了倆人一生。
    她順著這琴聲走進一片綠竹叢中,立在一竹舍外,緩緩說道:「賤妾突聞雅奏,相求先生一見。」
    便在此時,錚的一聲,一根琴弦忽爾斷絕,琴聲也便止歇。
    一人掀開竹門,揉了揉眼,呆立當場,正是張尚。
    李貞芸見他一身布衣,面目消瘦,心中又是一酸,唱一輕喏道:「一別二十載,張郎,此番賤妾來得唐突了。」
    張尚乍見前妻來訪,心神大亂,一時不知如何相認,欲伸手攙扶,又怕不妥,哽咽道:「貞……貞娘,你,你怎麼來了?」
    貞娘乃李貞芸小字,二十年來從未有人喚起,今日聽見,李貞芸頓時清淚湧出,她抹了抹淚道:「賤妾此來,只為了卻一樁心事。」
    張尚不知所措,忙將她引進房了,端茶奉水,亂得失了方寸。
    待倆人在屋中坐定,均垂首不語。
    李貞芸知道尷尬,她抬眼掃了掃屋內擺設,竟與當年倆人做夫妻時無異,知他仍不忘情,更是芳心跌宕,頗為感動,輕聲道:「賤妾今日來,實因思掛女兒,前來探問。算來,她們一個二十有三,一個剛滿二十,不知可有嫁得好人家?」
    張尚含淚道:「貞娘,勞你掛心了。貞兒芸兒,皆已嫁人。我本想托人告知,只怕當年那誓言,惡了你的性命,便……便……」
    李貞芸點點頭,也流淚道:「賤妾早將生死至之度外,只怕害了你,也不敢托人前來相問,如今,如今卻再也掛不住思女之念,今日只求相告,便回。」
    張尚擦淚道:「貞娘放心,我怎能不好生安置貞兒芸兒。我被蔡京那老賊強任作教頭十餘年,後結識了林沖林賢侄,如今他已做八十萬禁軍教頭。那林沖為人正直不阿,一身好本領,便將貞兒嫁給她,二女芸兒,已嫁與林沖師弟陸謙,也是個有官職的人,如今已做了虞候。」
    李貞芸乍聽到林沖名字,吃了一驚,想起今早所遇之人,忙問:「那林沖,可是個豹頭環眼之人?」
    張尚奇道:「正是,貞娘可曾見過他?」
    李貞芸長疏一口氣,不想那人所提的他家娘子,正是我那貞兒。
    想到這林沖雖相貌醜惡,確是個不愛女色的正直之人,又有一身好本事,頓時大喜,便將今早與林沖相撞之事說了,又問:「為何我那大女兒,改名若貞?」
    張尚臉一紅道:「實因貞娘別後,甚是掛念,只望二女長大成人,能如其母一般娟慧,故各自改名為若貞若芸。」
    李貞芸心下感激,眼圈又紅。
    倆人多年未見,今日重逢,均感親切,言語也多了起來。
    張尚便將這二十年來如何將二女養大成人,二女性格長處,從頭備細說了。
    只聽得李貞芸如癡如醉,不覺已至午時。
    李貞芸猛然想到,此番出府已久,那蔡京雖再不見她,但耳目眾多,自己去高衙內處,即便被探知,也不過是偷人,氣死那老賊,但在這裡若被老賊知道,卻妄害了張郎性命。
    當即便要告辭。
   張尚哪裡肯依,忙擺下素菜,強留她吃午飯。
    她探得二女均有歸宿,心下甚喜,便留下吃了。
    這些年來,她日子過得當真是食不能咽,今日這頓雖是素飯,卻吃得最香。
    飯後張尚再留她不住,只得送她出村。
    她怕村中眼雜,堅持獨自出村,不讓張尚出屋。
    張尚只好撒淚相送。
    李貞芸出了村,上得馬車。
    她心事一了,頓感周身輕鬆。
    心道:「如今大女二女均好,只三女被那昏君瞧中,便是高衙內也贖她不得。須將此事告知衙內,托他想些法子,托人轉告三女身世,再作理會。」
    想到要見高衙內,他那性火如此旺盛,一見自己,必有所求,不由羞紅上臉,渾身發熱。
    她將心一橫:「我已是殘花,只為報復蔡京,還在乎這身子作甚!不如便與他好上,做對露水情人,了此殘生,圖個一時快活。」
    想罷,便央車夫駛向太尉府。
    行至府前,用絲巾掩了半截俏臉,使了些錢,見到外堂當班的朝兒。
    那女使朝兒認得她,知道是衙內新認乾娘,實是相好,卻不知她底細,只知衙內愛她極深,曾與她縱情歡好一夜。
   朝兒一臉迎奉之色,拉著她的手,引她去衙內別院。
    行至偏房,卻住了腳,「噗嗤」
    一笑道:「娘子先在此間候著,容我通報衙內。衙內他……衙內他正在……娘子放心,您是衙內癡念之人,衙內必見。」
    李貞芸俏臉通紅,心中卻感詫異,問道:「衙內正在做甚?」
    朝兒臉也是一紅,貼耳道:「衙內所玩女娘甚多,娘子是知道的吧?」
    李貞芸一臉酡紅,只不答話,心道:「那夜他曾說每玩一人婦,便取一根陰毛留念,真不知他玩過多少良家。」
    朝兒又道:「此刻便有一位,正在衙內房中,故須稍候……」
    李貞芸恍然大悟,一時羞不可當,轉身道:「我來此間,實有事相告衙內,如此便先告辭……」
    朝兒忙拉住她道:「娘子莫去,衙內若知,必須怨我。此刻也差不了多,衙內一知娘子來,必將相見,娘子,求您坐下候著,容朝兒稟報。」
    李貞芸也知這等高官子弟,玩弄女子實是常事,再說她此番來,早不將貞潔放在心上,當真是自暴自棄。
    若高衙內正與另一女子歡好,已泄了火,過會再見到他,便能順利脫身。
    想罷羞紅著臉,坐在椅上。
    朝兒大喜,樂顛顛直奔臥房去了。
    那女子是誰?各位看官莫急。
    有分教:「金槍教頭不識妻,美豔嬌娘慘遭輪。貞芸含羞吞巨棒,女兒引狼入家門。舍己保夫軀成俎,操節再失難見人。幕後顛春非本意,好漢扶桉險成仁。」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半回分解(未完待續)
    再說那花太歲高衙內自與陸謙富安定下惡林沖之計,一顆心便放在林沖娘子身上,只等來日事發,便將林娘子張若貞收入門下,與這絕世美人妻做對長久鴛鴦。
    他三度殼得張若貞身子,嘗得個中好處,只覺天下女子無有林娘子這般稱心如意,一顆心只想與她完聚。
    前日又有幸奸得太師之妾若貞之母李貞芸,更使他膽色爆增,只覺天下舍我其誰!這母女均是絕色,體質相若,床上卻各有風流,端得非尋常人婦可比,好生耐玩!加之林娘子的親妹若芸師師並女使錦兒均與己有染,便整日幻想來日與母女四個並錦兒大被同床,五女各拼風流,迎奉與他,這等神仙豔福,令他想來心癢難耐。
    今日用過午飯,又想這五女同床之事,想到得意處,不覺下體巨棒高翹而起,便手擼那大活兒,以舒緩胸中欲火。
    正擼得入港,忽想起一事:「那雙木娘子是我最愛,卻天性忠貞,深愛其夫。此番若惡了林沖性命,那美娘子豈能獨活。若她一時想不開,豈非竹籃打水,空忙一場?此事不能做得太絕!」
    又想:「須透些信兒于她,加以風流言語誘之,令她感激於我。林沖那廝嘛,須留他一條狗命,方能令他家娘子死心踏地!」
    想通此節,高衙內喚來富安,將心中所想與之商議。
    富安也稱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大豎姆指,直贊衙內高明。
    倆人計議停當,富安先暗中派人查明林沖已赴禁軍,又央宛兒去林家一趟,如此這般,不怕林娘子不急。
    宛兒點頭去了。
    宛兒去不多時,女使楚兒來報,說蔡京之子蔡啟銘、楊戩之子楊瓜瓜有事來尋衙內。
    高衙內頓時大喜,心道:「此二人來了,今日必有耍子!」
    忙叫有請。
    不多時,蔡楊二人已邁入房內,一臉淫笑道:「大哥,小弟們今個來,欲與大哥共耍一婦,以求一樂!」
    高衙內與蔡楊二人並童貫之子童天一被人稱作「京城四蟲」,四子均是當世花少,平日相交,言談間盡是歡場風流,素無遮攔。
    四子中,以高衙內性力最強,故拜為大哥。
    高衙內笑問道:「是何婦人?但說無妨。」
    楊瓜瓜道:「便是天一兄前日所提,徐寧親娶之妻曾氏。」
    蔡啟銘也道:「大哥托天一兄將那尤物曾氏帶來一耍,今個便約了我倆,到府上共謀一樂。」
    高衙內擊掌道:「天一誠不負我,當真是義氣為重!」
    又問:「他如何殼得那曾氏?」
    楊瓜瓜淫笑道:「說來好笑,那金槍手是個武癡,不近女色,糊裡糊途便娶了那曾氏!」
    高衙內奇道:「你這番說,我倒也糊裡糊途,不明所以。」
    蔡啟銘笑道:「大哥不知,那徐寧年前托媒,與曾家定下親。他不知那曾氏實是破鞋,天一兄早瞧中了她,強取了她的雛身。事後天一兄施以甜言流語,輔以金銀綢緞,再加上言語逼迫,那曾氏便成天一兄跨下玩物,已玩得膩了。那徐寧討個破鞋穿,卻蒙在鼓,當真好笑!」
    楊瓜瓜樂道:「啟銘兄說的是。大哥那日稱欲享用那尤物,天一兄便記在心中。今日那徐寧,去城外校場演習什麼鉤廉槍法,必然晚歸,天一兄瞧準時機,誘曾氏說太尉府牡丹最美,來到府中,一切只看大哥手段!」
    高衙內大喜,問道:「既是私獻於我,你等卻來做甚?」
    倆人淫笑道:「只求學得大哥手段,不敢奢求!」
    這花太歲大樂道:「既共謀一樂,卻來說嘴!」
    三人擊掌大笑。
    正說時,楚兒來報,童天一攜一婦人在院中賞牡丹。
    蔡啟銘楊瓜瓜齊道:「我倆先行藏好窺看,待大哥得手,再做理會!」************高衙內興步出屋,直奔牡丹小院。
    見童天一果攜一俏美少婦,正廝賞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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