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受論壇wuso.me
標題:
古代賭博“雙陸
[打印本頁]
作者:
韓和風
時間:
2018-3-8 20:05
標題:
古代賭博“雙陸
唐太宗李世民的女兒丹陽公主嫁給了河東世家薛萬徹,這位薛駙馬人雖勇武,但缺乏才氣。有一次,太宗皇帝對人說:“薛駙馬有股土氣。”這話傳到公主耳中,她又羞又氣,幾個月都不願與薛萬徹同席吃飯。唐太宗聽說之後,哈哈大笑,決定調解這對冤家。在一次家宴之上,他叫薛萬徹同他下握槊,賭各人的佩刀。結果太宗故意輸給薛萬徹,並親手把佩刀解下給女婿戴上。於是丹陽公主大喜,從此不再嫌丈夫蠢笨,夫妻和好如初。
一個土頭土腦的笨漢,只因為下贏了一場握槊,就可以得到公主的敬愛。由此可見在那個時代,一個人下握槊的技藝已經成了智力和才氣的標誌。那麼,握槊究竟為何物呢?
握槊又名雙陸、長行,其中以雙陸一名最為常見。它是中國古代流行時間最長、地域最廣的博戲。從三國直至明代,一直盛行於漢族和其他許多少數民族之中。直至清末民初,在北京仍然能看到雙陸的踪跡。
雙陸最早於三國曹魏時出現在中原地區,因此有許多人都相信它是曹植髮明的。例如《續事始》雲:
陳思王制雙六局,置骰子二;唐末有葉子之戲,遂加至六。
這種說法除了二者在時間上的巧合之外,沒有更令人信服的證據,很顯然是一種附會。而其他的大部分有關文獻,都認為雙陸是外來品,而非中原之人所創。
雙陸的外來說主要有兩種。一說“本胡戲也”。《魏書•術藝傳》在談到握槊的來源時敘述瞭如下一個故事:胡王有一個兄弟,因事獲罪,囚在獄中即將處死。此人在獄中創制了握槊戲獻給胡王,意思是告訴他的哥哥:殺了兄弟,剩下你一人,“孤則易死也!”因為雙陸的製度規定,一梁中單立一馬,則別的馬可以殺此單馬(詳見下文)。
另外一種比較普遍的說法是“始於西竺”。西竺就是天竺,乃印度的古稱。考察當時的有關文獻,此說的根據似較充足。
十六國後秦的釋道朗所著《涅槃經•現病品第六》在談到當時社會上流行的各種遊戲和博戲時提到一種“波羅塞戲”:
樗蒲圍棋、波羅塞戲、獅子像鬥、彈棋六博、拍盌擲石、投壺率道、八道行城,一切戲笑,悉不觀作。
“波羅塞戲”這一名詞本身頗能說明問題。按“波羅”一詞出自梵語,是智慧的意思。在佛經中這是一個廣泛使用的詞彙。在佛教盛行的魏晉南北朝和隋唐時期, “波羅”一詞被中國人世俗化,成為“外來”或“西來”之意。猶如中國人對外來之物總要冠一個“胡”字或“洋”字一樣。於是出現了“波羅球”(馬球)、“波羅蜜”(木菠蘿)等詞語。“塞”就是前面談過的“不投箸,但行梟散”的格五戲,此處成為“棋戲”或“博戲”的代稱。“波羅塞”就是“天竺傳來的博戲”,換成通俗的說法,也就是“胡博戲”的意思。
《涅槃經•梵綱法藏•疏》有一段話解釋波羅塞戲:
波羅塞戲是西域兵戲法,二人各執二十余小玉,乘像或馬,於局道中爭得要路以為勝。
從這段疏略的註釋來看,波羅塞戲的形制與後世的雙陸是頗為相似的。
所以,宋人晏殊的《類要》認為:
(雙陸)始自天竺,即《涅槃經》之波羅塞戲。三國魏黃初間流入中國。
晏殊的看法不無道理。由此看來,雙陸“本胡戲”和“始自西竺”二說並無根本的衝突。“胡”是籠統的概念,當時泛指西北少數民族或西域地區,廣義的西域包括中亞和波斯地區。雖然我們已無法確定雙陸最初產生的地區,但它是由西方傳入中原這一點應該是沒有疑義的。
南北朝時期,雙陸在全國廣泛流行。由於當時南北分裂,雙陸的名稱也隨地域而不同,在南方稱為雙陸,在北方則稱為握槊。無論朝廷權貴,或普通官吏將士,用雙陸賭博的事例也頗為常見。如南朝梁時,“荊州掾屬雙陸賭金錢。錢盡,以金銀花相足。”(《酉陽雜俎•草篇》)
在唐代,雙陸是社會上最為盛行的博戲。詩人劉禹錫有一篇談雙陸的文章,題目就叫《觀博》,可見在當時的觀念之中,博與雙陸已成為同義詞。從帝王將相、文人士大夫到普通商人市民都喜愛此道。唐太宗李世民就是一個雙陸高手。女皇帝武則天賭雙陸到瞭如痴如醉的地步,以至於幾次夢見自己賭雙陸不勝,還把宰相狄仁傑叫來詳夢。號稱良相的狄仁傑顯然也善於玩雙陸,就婉轉地以雙陸無子則敗的道理來勸誡武則天善待自己的兒子。(《新唐書•狄仁傑傳》)喜歡新造名物製度的武則天還對雙陸進行改造,取名“九勝局”,命令文武大臣分朋大賭為戲。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在宮廷風氣的倡導下,雙陸在唐代盛極一時,不僅是常見的賭博手段,也是人們日常消閒娛樂的主要方式之一。唐人的詩文常常涉及雙陸,如韓愈《示兒詩》雲:“酒食罷無為,棋槊以相娛。”此處棋指的是圍棋,槊即握槊,也就是雙陸。二者同為唐人消遣的主要手段。又溫庭筠詞《南歌子》雲:“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可見,從普及程度來看,雙陸更勝過圍棋。
唐代是中日文化交流頻繁的時代,雙陸也在此時東渡進入扶桑之國,並長期廣泛流傳。
宋人洪遵所著《譜雙》是一部流傳至今的雙陸專著,記載了當時流行於各地的多種雙陸棋局和賽制。其名稱有北雙陸、廣州雙陸、真臘雙陸、日本雙陸、大食雙陸、佛雙陸、平雙陸、打間雙陸等。其形制皆大同小異。
雙陸的道具有枰(棋局)、馬(棋子)和骰子三種,另有籌計算輸贏。
棋枰呈長方形,兩條長邊的中點各刻有一個半月形的“門”,門的兩邊各刻有六個圓點,標誌著十二條“路”,路又稱為“梁” 。有的棋局不用圓點,而是直接刻畫直線來表示路。這就是雙陸得名的由來:雙陸者,雙六也。
馬一般為木質,共三十枚,分為黑白二方,一般呈棒槌形,長約三寸,又稱為“槌”。
骰子共二枚,與現在流行的正方體骰子完全相同。
雙陸同象棋一樣,下棋之前要將棋子全部放在棋盤上規定的位置上,稱為“布陣”。如北雙陸的布陣形勢是:“右前六梁,左後一梁各布五馬,右後六梁二馬,左前二樑三馬。”(《譜雙》)
布陣之後,執白馬者居右,執黑馬者居左,輪流擲骰行馬。白馬從後六梁起馬由右向左行,至前六梁再入對手界,爾後由左向右行。黑馬從後六梁起馬由左向右行,至前六梁過敵界,再由右向左行。
行馬時,可以根據兩粒骰子的不同點數分別行兩馬,也可按兩粒骰子點數之和獨行一馬。如擲得三和五,合為八點,可將一馬走三步,一馬走五步(一步即一梁);也可將一馬行八步。
同色之棋,一梁之中可以任意置幾馬,但切忌一馬單立於一梁,遇此情形敵馬可以打擊此馬,被擊的馬要暫時取下。這是雙陸行棋的重要原則,也就是《魏書•術藝傳》所說“孤則易死”的意思。所以玩雙陸又叫做“打雙陸”。《紅樓夢》第八十八回中記賈母同李紈打雙陸,“李紈的骰子好,擲下去把老太太的棰打下去好幾個。”說的正是這種情況。反過來,如果己方有兩匹以上馬同立於一梁,敵方馬也不得入此梁,入者要被打掉。
被打的馬還可以上樑,但必須等開始布子的幾梁有空位,而且擲得的點數與梁數一致才行。此馬未走之前,本方的馬均不能走,由對方繼續擲骰行馬。
最後,當一方的所有馬都走入後六梁,就獲得一盤的勝利,稱為“歸梁”。有的雙陸規則還要在“歸梁”後將馬出盡,才算勝利。出馬亦由擲骰決定,兩粒骰子之和在六點以上者出二匹,不足六點者不得出馬,每勝一盤,可獲一至二籌,一般以十五籌為一局,先滿者勝。如果是賭博,每盤或每局的賭注由雙方事先商定。
由此看來,雙陸也是擲骰行棋的博戲。但因為可以根據局面形勢採取不同的行馬步數來佔據有利的局道以取勝,於是擲得的點數便無所謂貴彩或雜彩,全憑臨場局勢而定。和樗蒲、打馬比較,雙陸算是一種鬥智重於鬥巧的博戲。
歷史上曾出現許多雙陸高手,有時候雙陸技藝高下甚至成為表示一個人智力高低的標誌。本文開頭所述唐太宗與薛萬徹賭佩刀,就是一個著名的例子。宋元時期的話本小說、雜劇散曲之中,但凡談到風流少年,總愛說他精於雙陸、圍棋、打馬、藏鬮等技藝,如關漢卿的套曲《前調•不伏老》中寫道:
我是個普天下郎君領袖,蓋世界浪子班頭。願朱顏不改常依舊,花中消遣,酒內忘憂;分茶盓竹,打馬藏鬮……
我也會吟詩,會篆籀;會彈竹,會品竹;我也會唱鷓鴣,舞垂手;會打圍,會蹴鞠;會圍棋,會雙陸。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口,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賜與我這幾般兒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
在這裡,雙陸又成了風雅的標誌。
整個宋遼金元時代,雙陸一直廣泛流行於全國各地,在少數民族之中亦如此,無論契丹人、女真人,還是蒙古人、色目人;也無論皇宮內院,還是瓦舍勾欄,到處都可見雙陸的影子。
如《遼史•聖宗紀》:
皇太后幸韓德讓帳,厚加賞賚。命從臣分朋雙陸以盡歡。
又如《元史•哈麻傳》:
帝(元順帝)每即內殿,與哈麻以雙陸為戲。
南宋人洪邁出使金國,見到“燕京茶肆設雙陸局,或五或六,多至十餘,博者蹴局。如南人茶肆中置棋具也”(見《松漠紀聞》)。這種情形,有如今天茶館中備以出租的撲克、象棋和圍棋一樣,想必不會僅僅燕京一城才有。
明清時期,由於葉子(紙牌)的衝擊,雙陸呈現衰勢,但在社會上仍流傳未絕,在明清小說、戲曲之中多有反映,如《金瓶梅》、《紅樓夢》、《鏡花緣》以及李漁的劇本《風箏誤》等,都有打雙陸的描寫。清朝後期,可能是因為麻雀牌(麻將)風行一時,雙陸更是日見稀少。到了清末民初,北京城內雖然還有人以此消遣,但已如鳳毛麟角,終至絕跡。
作者:
Sam0331
時間:
2018-3-9 00:24
感謝分享~
歡迎光臨 屋受論壇wuso.me (https://wuso.me/)
Powered by Discuz! X3.4